09-28 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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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维思逆 墙艺术 WALLART 9月9日收录于话题#奇怪的知识增加了4个
主笔：维思逆
图片：茅宝
受访者：Elsa
“流水线嫩模”、“绿茶婊”、“茶艺”、“捞女”、“林有有”、“天王嫂”……半年来这些概念词在中文互联网反复刷屏。在常青藤高校学社会学的海归女学霸Elsa(化名）决定亲自卧底“绿茶婊流水线”进行一次“田野调查”，今天我们对她进行了采访。
注释：以上关键词均代表年轻女性通过学习、分享勾引男性的技术来满足自身物质需求的社会现象。曾在中文互联网引起较大争议。
Elsa：能不能把学霸两个字去掉，我真的是个学渣。刚留学的时候也是去了个一般学校，在纽约工作之后才又重新申请的康奈尔大学，而且面试印象和我的社会活动实践起的作用更大。
墙艺术：那也是常青藤啊……你是怎么想到要研究“绿茶婊、捞女”这个课题的呢？
Elsa: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关于“斯坦福监狱实验”，一直就对心理学和社会学特别感兴趣。“绿茶婊”和“捞女”其实是一个复杂问题，既有个体心理因素，也有社会环境因素，也有文化和道德因素，这种问题正是我一直希望研究的。
墙艺术：你觉得是个体心理因素还是环境因素促使这种现象的产生？
Elsa:我比较不认同单纯将原因归于个体（霍布斯主义下的那种独立个体），或是完全归因于文化和环境的变化。
我不认为一个女性天生希望成为“绿茶”或“捞女”，同时“文化因素、环境和价值观”的变化也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行为，所以我才需要深入群体中去寻找答案。
墙艺术：这次“卧底”你有什么收获吗？
Elsa:最大的收获就是对这种现象的发生系统有了一些了解。
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是非常不完全的，更多的体现为那些欺骗男性的技巧上。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误解，以为学会了就能嫁入豪门。
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嫁入豪门，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嫁入豪门。我们看到的“天王嫂”什么的，更像是一种广告宣传，就像是你看到报纸上彩票的消息全是关于中大奖的幸运儿的，而现实中绝大多数彩民是不会中奖的。我接触的参加培训的女孩，绝大多数都没有这种运气。
墙艺术：那她们一般会有怎样的结果或者收获？
Elsa:我此前并没有想到，这一个问题会产生多个均衡解。嫁入豪门只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之一，同时还有好几种让这些女孩儿达到目的解。
墙艺术：比如呢？
Elsa:比如公司会提供一种“礼物银行”的业务。
就是在和男人交往的时候，他们往往不是有家室，就是只想找一种“短期关系”，相应的他们并不会在女孩身上花很多钱，不会购买特别贵重的比如房子什么的。
但是基本上80%以上的女孩，可以不在乎能不能上位，但是一定在乎最后能否得到一套房，哪怕首付也行。对于这些家庭并不富裕的女孩，很多人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是不可能从父母那里得到经济上支持的。能捞到一套房，自己的问题基本上解决了，有的还会给家里寄钱。
让一个短期交往的男人给你买房是不现实的。通常他们会买一些从几千到上万块的奢侈品，包什么的，用来烘托气氛。
所以公司就会有这样的业务，就是在最高档商场附近开二手奢侈品店。
当男人要给女孩买包的时候，女孩就会说：“哎呀，太浪费钱了……那边有个二手包店，给我买个二手的就可以了。”
这时候男人就会觉得这个女孩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钱，就会增加印象分。
其实二手包店就是培训公司开的，当男人以7-8折给女孩买下包之后，第二天女孩就会把包交回去拿到总金额的80%到90%，同时公司还会给女孩一只一模一样的A货包，防止被男人发现。
这样一来，就算男人不给买房，一来二去把这些奢侈品通过这种方式变现，积攒起来一样可以用来交首付，或者在二三线城市买房。
墙艺术：这部分我要记下来。
Elsa:当然礼物变现的频率可能还是比较低，很多女孩儿就会逐步沦为大家口中的“外围”。其实就是有偿服务的一种隐晦的叫法。
墙艺术：提供这种培训的是什么样的机构？
Elsa:表面上是一些寻常的社会培训机构，“茶艺班”只是其中一项比较“灰色”的产品。
墙艺术：你报名花了多少钱？
Elsa:我报的是7800元的。
墙艺术：参加的人多吗？
Elsa:很多。
墙艺术：交钱就能参加培训么？
Elsa:并不是，公司是要筛选的。
墙艺术：像你这样的形象应该比较容易进去吧。
Elsa:并不是的，我进去还是有挺大障碍的。
墙艺术：我看你的形象很好啊。
Elsa: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在国内，男性对女性审美要比美国苛刻的多。这种培训的目的本身就是要取悦男人，所以一切都是要围绕着男性审美需求来的。
像我的话，最大的障碍就是年纪太大了。
墙艺术：你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岁。
Elsa:在美国的时候我的自我认知一直是Miss（小姐姐），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年轻的。但是回来之后，特别是卧底之后，我就一下子变成了“小阿姨”。其他女孩都是20出头，有的还不到20岁，像我这种奔三的就比较被动。
导师会直接告诉我不要琢磨小哥哥了（富二代），没时间了，败家子们也不会对我感兴趣的，直接锁定大叔为目标。
再一个我从前总是健身，身体里住着一个汉子，参加这种培训之后，导师会明确告诉我“太壮了”。必须要减少运动，减少食量，头发留长，化妆也要专门学“伪素颜妆”，总之就是设法接近男人们喜欢的“少女感”。
平时她们去健身房都是摆拍的，真的练壮了男人是不会喜欢的（中国男人）
我现在肌肉线条少了很多，但是还是不合格的（笑）。
以前的我，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我。
墙艺术：我看你有些张照片也是在“大裤衩”附近取景拍摄的是么？
Elsa:是的，这都是程序化的。
墙艺术：这种培训的内容都是什么？
Elsa:前期都是针对女孩本身的，很多人把这种叫PUA班，其实更像是机构对报名女孩的PUA。拼命介绍成功案例，谁谁嫁给天王了，麻雀变凤凰了。再就是要把你打击的体无完肤，彻底失去自信，你就会由他们摆布了，让你花钱，也不会犹豫了。
在这种气氛下，人的价值观就会改变了。
就是贪、嗔、痴——用成功案例勾起你的贪欲，然后打击的你自信心让你害怕，你就会变成“痴”，失去判断力任由他们摆布。
墙艺术：你不是说这些女孩儿没钱么？
Elsa:公司会给你介绍金融公司借给你钱，都是有配套成体系的。
金融公司，培训公司，整形医院，另外还有一些形体课、表演课，摄影师修图什么的都是从你身上出的。
墙艺术：还不上钱怎么办？
Elsa:首先让你欠了债，再加上培训洗脑，你就会有一个动力和方向，努力从男人身上捞回来还债。
实在还不上的，一种就是前面说的成为“外围”，赚快钱。
还有一些女孩去当主播赚钱，但是直播不好干，大多数人赚不到钱还是去做了“外围”。
做外围是最后的路，但也不是一定能赚钱。
很多女孩做外围也会被“退货”，就只能去做销售。
就是像传销一样，发展新的女孩进来。
墙艺术：这样不违法吗？
Elsa:其实我已经联合了几个女孩在搜集证据，如果有充足的违法证据我们报警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要匿名。不过目前还是很难，大多数业务都是“灰色”的，也很少有直接证据。
墙艺术：为什么这些照片不是在高档场所就是在国外、艺术馆？是塑造人设吗？
Elsa:我的照片是因为我之前在纽约一家拍卖行工作，就是要往全世界土豪多的地方飞。
不过你说的对，塑造人设是一方面吧，更重要的是筛掉那些没钱的男人。
因为这种培训的目标，压根就不是爱情，就是为了金钱。如果你把美照发在朋友圈其实会有很多没钱的男人被吸引，这样会浪费双方的时间，降低效率。所以公司安排到高档场所拍照，统一修图，营造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让那些没钱的男人望而却步。
同时让那些有钱的男人觉得你的品味不是很Low。
墙艺术：那些厨艺的照片呢？
Elsa:这个因人而异吧，有的人是真的会做，有的人是没有天份。
无论会不会做，一定要会摆盘，会拍照。
Elsa:来！请你喝一杯我亲手泡的绿茶（笑）。
墙艺术：方便问一下你本人的爱情观吗？
Elsa:我的话，始终坚持一个信条，就是一定要找一个爱好相近，思想同频的（最好是搞社会学研究的，喜欢艺术的）。特别是卧底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嫁入豪门”、“逆天改命”、“不想努力”都是骗人的。真正能改变命运的，只有教育，我指的是真正的教育。
墙艺术：我们今天的内容就要结束了，我们想要为图文配一首BGM，最近流行一首绿茶专用歌曲《官方回答》你觉得如何？
墙艺术：这些报名的女孩是什么样的？ Elsa:我观察到的，大多是小镇女孩，外形还不错，从前学过模特、舞蹈、音乐什么的但水平又是不容易就业的；感情上受到过打击的会很多；也有原先就混社会的，从事过一些特殊职业的，鱼龙混杂吧。 但是她们都有一个目标就是离开现有的阶层，摆脱现在的社会网络。 墙艺术：能详细解释一下吗？Elsa:一听说这种事情，很多人会先从道德角度对这些女孩进行批判。我还是比较喜欢的赫伯特.西蒙的方法论，先从事实判断开始，然后再进行价值判断。目前我只进行到事实判断的阶段，只有在搞清楚事实之后，才好决定是否进行道德批判。 就目前我观察到的情况而言，跟财富分配的固化和向上通道的单一有一定的关系。 我父母那个年代，下决心走这条路的女性是比较少的。很大原因是当年我的父母可以一起创业，靠自己改善生活，甚至变得富有。所以女孩想要摆脱糟糕的环境，选择会多一些，不一定非要找一个富人。但是现在找一个穷小子，夫妻动手经营并发家致富的案例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了。与其等一个穷小子逆天改命，不如找一个已经财富自由的男人稍微“援助”一下更现实。至少这些女孩是这么想的。 另一方面这些女孩原本所在的社会网络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们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方式（尤其是男尊女卑文化严重的地区，我还做了统计哪些人家里有兄长或弟弟，哪些人父亲是大男子主义的。）这让她们更加容易自轻，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产生依附男人的心理。 同时她们和其他社会网络，比如有钱人的圈子完全没有交集。影视作品又不断的重复各种版本的“灰姑娘”的故事，让她们始终有一个嫁入豪门的梦。 她们有这样的梦，但是却面对着社交网络完全隔离的状况，这些”茶艺班”所承诺的“连接上流社会”，就形成了网络学中的"结构洞“，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通往不同阶层的电梯。 下层的女孩想要去上层，但是没有渠道，这些培训机构声称自己有电梯，她们当然会趋之若鹜。但是培训机构本身也不一定真的有电梯，所以这些女孩们怀揣着嫁入豪门的梦想，反而纷纷堕落成外围。一旦成了外围，其实就很难再走上嫁入豪门的路，因为这种事根本掩盖不住。 墙艺术：真的就没机会嫁入豪门吗？ Elsa:就我了解的情况，即便是很少的嫁入豪门的女孩，也统统做了婚前财产公证，签了协议，人家的财富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只能拿到生活费。任何一个所谓“豪门”都是不会允许一次婚姻丢掉一半家产的。这些“豪门公子”一生中大多会结好几次婚，美国总统特朗普结了三次婚，只有第三任成了第一夫人。捞女没有爱情，豪门更没有爱情。这些少数幸运嫁入豪门的女孩终其一生都有一个“下等人”的标签，只有等到她们的下一代，才可能融入了上流社会。 这在某些方面和在美国学社会学研究的少数族裔（特别是华裔）难以融入主流社会问题有相似之处。
Elsa:如果你问我的话，我推荐《Here We Are Again》，我觉得非常适合…… Here We Are AgainCagnet - 歌曲合辑 墙艺术：就是《喜剧之王》里周星驰说：“我养你啊”那段？ Elsa:是的（笑） 墙艺术：你是在套路我吗？（学周星驰配音石斑鱼腔调）
